隨著東亞在世界格局中地位日隆,以及東亞文化個性的日漸彰顯,諸多領域的學者都開始認識到研究東亞宗教具有舉足輕重的重要性。具有獨特風格的宗教虔誠、教會組織、與道德宣導塑造了全體東亞社會,甚至在那些正式宣佈棄絕宗教的國家之中也是如此。得益於文本與手工藝品的發現,以及人種學研究機會的日益增多,過去十年,學術界對東亞歷史及當代宗教現象的理解都有了長足的進步。與此同時,技術的進步也使得專家們可以以此前難以想像的方式將材料公之於眾。雖然有了這些成果,但是東亞宗教的研究還是遇到了瓶頸,一方面是人們根深蒂固地認為所謂研究資料就一定是指藏經資料;而另一方面則是由於地理疆界與學科領域所強加在學術之上的人為鴻溝。比如,有很多文獻與圖像資料,它們在過去與現在的東亞宗教話語之中曾扮演了重要角色,但是宗教的權威卻沒有將之納入藏經之內,也就一直未得到研究,或者是未得到充分的研究。而藝術品與文獻資料之間的聯繫也未得彰顯,因為在不同學科接受學術訓練的學者們是在相對封閉的情況下對之加以研究,從而對這些藝術品與文獻資料產生環境的複雜性與多層次性缺乏有效認知。
對於我們想像并檢視東亞宗教領域產生最大影響的障礙,就是現代民族—國家之間的藩籬。這些國境線又以時代錯亂的方式投射到了過往,從而將不同的學科分割成為了中國、朝鮮、日本、與越南研究的亞學科。這種隔絕反映在學者們的研究之中,就導致他們常常會忽視長久以來,在整個區域之中將不同地方與民眾聯繫起來的大規模的轉移與流動趨勢(無論是羊腸小道、抑或康莊大道)。中國經常被當作是“中央”,因此也就將其四鄰貶為附庸。這種模式就催生了錯誤的觀念;比如,日本、朝鮮、或越南的文化(與宗教)就被認為只是被動地從中國獲得“關鍵性的”影響。我們這項研究計劃會將在整個東亞地區(此區域就歷史而言,絕大多數在絕大部分時間隸屬於所謂的“漢字文化圈”)流通的材料整合起來,這樣就會產生一個視野更為開闊的區域互動觀,而非只注重某一地區或單向度的流動。為此,重要的就是要建立一個代表東亞地區各個國家的學者網絡。這些來自不同區域的學者之間,其互動則往往受制於學術條規、學術機構的架構與外交關係。通過建立三個意義更為寬泛的,但卻焦點集中並且密切相關的課題,研究泛東亞的學者們就可以在這些項目之中扮演積極的角色。這一計劃將要開闢一個新的平臺,在此之上學者可以開展密集的學術交流,并為全球的研究者個體或研究機構間的長期合作創造機會。
學科之間的壁壘也對學術創新造成了阻礙。在不同的學術領域之中接受學術訓練的個人,他們依然還是相互封閉,很少有人能夠或願意從跨學科的角度來處理他們的研究主題。我們完全清楚分學科的研究具有明顯的優勢。因此,當我們將這眾多領域之中從事東亞宗教研究的學者們聚集在一起時,我們還是致力於為不同的研究途徑與思想學派,特別是為特定的亞領域留出足夠的空間。我們同樣清楚,真正的跨學科研究所費不貲,無論在時間還是在資源上都需要很大的投入。我們在此所提議的跨機構的合作,就應該能夠在整個區域與局部地區之中,揭示在完全不同的文本、圖像資料、場域與媒介之間具有相互作用、相互依存的關係。
雖然到目前為止,技術的進步極大地便利了交流,但文化、語言與地理的鴻溝卻繼續將歐洲、北美與東亞學術界區隔開來。東亞的學者與歐洲及北美學者之間的隔膜尤其深厚。雖然在線交流與社交媒質已經逐漸使此一問題得以緩解,但冰凍三尺,仍有諸多未竟之功。我們的研究團隊將眾星雲集,世界上眾多著名研究機構中的資深名宿與後起新銳都會彙聚一堂。這項研究計劃將促進各國不同學科的學者間深入而持久的合作。
特別地,這項計劃最終還要打通藏經資料與那些被宗教權威排除在外的非藏經資料之間的隔膜。被收於諸多道教與佛教藏經之中的資料,目前還宰制著東亞宗教的學術研究。遺憾的是,由於諸如《正統道藏》、《大正新修大藏經》的在線電子化,又使得這種隔閡更加雪上加霜,這是因為這些電子化藏經本身已然成為了權威。我們這一號稱“拔地入雲”的團隊將會仔細研究新近發現或以前未被檢視的材料;這是一個前景廣闊的領域,可以讓我們超越由於藏經的侷限所帶給我們的諸多挑戰。我們將建立一個永久的資料庫,來儲存這些沒有得到研究或沒有得到充分研究的一手資料,并將在國際研討會系列與一套15卷本的研究叢書之中分析其重要意義。此一研究計劃希望能將東亞宗教研究引領進入“後藏經階段”。我們將重新思考目前被接受的資料集成,并且充分認識到多種藏經的形成過程是在對早期、前現代、現代、與當代的東亞社會持續發生著影響,我們還將對新近發現或沒有得到充分利用的資料進行系統的研究。